今年早些時候，服裝生產巨頭聯業制衣有限公司(TAL Apparel)的負責人李乃（火喜）(Harry Lee)想在中國大陸南部租用一塊土地建造一家新廠。可是，他并不走運，當地政府拒絕出讓位于東莞市的這塊超過6公頃的土地。政府擔心，再建一家大型生產廠將會使資源吃緊，比如說加大本已沉重的電力負擔，從而進一步導致國家經濟過熱。

    因此，聯業制衣在泰國、馬來西亞、臺灣、印尼和香港的生產廠（加上大陸現有的一家工廠和越南在建的工廠）將不得不開足馬力加緊生產。李乃（火喜）說，“我們所有工廠的開工率目前都已達到最大化。”他這家總部位于香港的公司在美國服裝市場占有一定地位，在美國市場上出售的每8件男式正裝襯衫中，就有一件出自他的工廠，所涉及的品牌包括Brooks Brothers和J. Crew等。

    最近，許多服裝廠商紛紛將更多生產業務轉到中國大陸，而全球服裝配額制度將于明年1月1日到期的消息更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勞動力成本低廉、物流體系趨于完善、原材料采購渠道便捷，這些都成為中國大陸的優勢所在。

    但是，正如聯業制衣等大公司的遭遇那樣，在大陸擴展業務也存在一些障礙，從政府對土地使用的限制到客戶對工廠勞動條件的擔憂如過度加班、達不到安全法規要求等等不一而足。Perry Ellis International Inc.的執行副總裁布瑞利·阿肯(Bradley Arkin)說，為了尋找加工褲裝的新場地，公司管理人員最近參觀了21家大陸工廠，但只有兩家工廠能夠通過公司嚴格的審查。

    明年，美國很有可能對中國某些服裝種類實施臨時進口配額（制造業崗位流失海外仍是美國一個熱點政治問題）。如果在世界貿易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明年1月取消全球紡織品和服裝配額之后，中國產的褲子、襯衫或其他服裝大量涌入美國，美國可能會啟動這些持續3年的特殊的保護性配額。

    這就意味著，在中國大舉投資的服裝生產商明年或許會面臨縫紉機閑置的風險。因此，許多公司的腳步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韓國Nobland International的副總裁Sonny Lee說，“我們希望把進入中國的步伐放得很慢。”該公司為許多高檔品牌加工服裝，包括Liz Claiborne Inc.的Kenneth Cole、Laundry、Lucky Brand和Juicy Couture等，它最大的工廠設在越南，在中國大陸還沒有生產業務。

    盡管面臨不確定性，許多服裝公司仍打算從明年開始向設在大陸的工廠提供一些新業務。Perry Ellis董事長兼首席執行長喬治·費登克里斯(George Feldenkreis)說，目前公司從中國大陸采購的商品已經占到了27%，這一比例在5年內可能增至近50%。他說，中國很可能成為全球最大的紡織品產地，因此在接近這些原材料的地方建立服裝生產基地是合理的。

    但是，在一家中國工廠建立生產業務可沒那么容易。今年7月，Perry Ellis的兩位高層管理人士──阿肯和Bility Yim到東莞走訪一家由香港聯泰控股(Luen Thai Holdings)經營的工廠，想看看這家擁有約5,000名工人的大廠能否為公司加工男式正裝襯衫。Perry Ellis目前從東南亞和印度的其他生產廠家采購正裝襯衫。

    結果令人喜憂參半。在聯泰控股業務總監陳偉利(Willie Tan)的帶領下，阿肯和Yim在工廠里參觀了整整一天。他們說，這家高科技的工廠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廠里擁有一個先進的技術中心，服裝在這里進行洗滌、染色甚至放在火上檢驗它們的耐用性。聯泰最大的客戶包括美國百貨商場連鎖企業Dillards Inc.和Polo Ralph Lauren Corp.。

    但是阿肯和Yim對產品質量有一些擔憂。在走訪過程中，他們對成衣質量進行了檢驗，并向陳偉利不斷發問。在看到很多扎頭巾的婦女在日本產的縫紉機前埋頭工作時，阿肯問道，“這一樓層有多少排縫紉機？”他得到的答復是19排。然后，他從一堆加工好的成衣中拿起了一些Ralph Lauren有衣領扣的襯衫，仔細檢查它們的做工。他很失望地發現，許多襯衫的領口并不是特別尖，一些針腳也不太平整。他解釋說，“有許多微小的細節需要注意。”

    陪同參觀的聯泰控股銷售副總裁Kelvin Ching嘆了口氣說，“你太仔細了。”阿肯還指出，一些箱子擋住了樓中的消防栓。他在檢查了一個掛在工廠墻上的雜亂的急救箱之后不禁皺了皺鼻子。

    聯泰控股表示，它正在努力改善面料、附件和縫紉過程的質量。一些客戶還在培訓公司員工來滿足他們特定的質量要求。陳偉利說，他相信像他所在工廠這樣的大廠能夠向客戶提供更多服務，從設計到新產品的迅速生產等。

    但是，部分服裝零售商稱，規模大的工廠往往難以管理，這一不利因素超過了規模效應帶來的成本節省的影響。一些大廠有時不太擅長生產小批量的高質產品。Nobland 的Lee說，大廠有它的優勢，但它們適合于像沃爾瑪(Wal-Mart)、Target這樣的大客戶或者是需要每種款式購買50萬件的客戶。

    企業違反勞動法的問題也不容忽視。Perry Ellis的費登克里斯說，中國的工人常常是通宵達旦地工作，包括周末時間。但是，這和中國的勞動法相沖突。業內管理人士稱，勞動法的規定各地不盡相同，但一般不允許員工每周工作時間超過60小時。服裝生產商往往需要工人大量加班，尤其是在換季之前。

    最近，一些服裝界的管理人士表示，東莞等中國大陸沿海地區的服裝廠實際上很難招到工人。盡管大量的農民在尋找更高收入的工作，但農村收入的提高意味著背井離鄉外出打工的誘惑力正在減弱，同時也表明，沿海工業地區可能需要提高薪資水平來吸引勞動力，從而使得生產商的成本可能有所提高。

    中國大陸薪資水平的提高或許給其他國家的服裝業帶來了生存機會。但是，費登克里斯預計，無論怎樣中國都將吸引大量的海外業務。至于是否會在香港以北的東莞加工Perry Ellis正裝襯衫，費登克里斯表示，如果價格能夠保持在合理水平，公司肯定會在那兒進行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