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做一單虧一單”到置之死地而創新
- “再繼續辦下去,連老本都要虧光!”紹興縣一位姓魯的民營企業老板談起自己苦心經營13年之久、現在卻即將倒閉的紡織廠,一籌莫展。
不愿披露全名的魯老板,在紹興縣某開發區有家工廠,一百多臺織機,數百工人,生產化纖布。魯老板說,近年來紡織行業競爭慘烈,他既無力通過創新來提高利潤,更無力降低上游原料成本,“退出成了唯一的選擇”。
其實,在有“中國紡織第一縣”之稱的紹興,魯的困境并非個案。浙江省印染行業協會理事長胡克勤說,紹興縣4000多家中小紡織企業,正在經歷一次市場的“大浪淘沙”。
做一單虧一單
魯老板生意的跌宕起伏,從某種程度上可以看作一部紹興紡織工業發展壯大到遭遇困境的歷史。
“那年頭,有機器就有得賺。”魯說:“隨便怎么弄,一米布的利潤也在10塊錢以上。”1992年,魯老板和眾多紹興民營企業家一樣,洗干凈剛從地里拔出來的“泥腿子”,上岸投資辦廠。在紹興,有關紡織機就是印鈔機的說法正緣于此,所謂機器一開,財源滾滾來。此時,胡克勤也開始進入紡織行業。他回憶:“那時候真是家家辦廠,戶戶有織機。”
1995年左右,紹興紡織業開始“無梭化”革命。胡克勤說,生產設備大規模更新換代,憑借產品量大價低的“殺手锏”,紹興終成全國紡織重鎮。而1998年之后的“內銷轉出口”戰略,使紹興紡織業2004年的出口依存度達到60%。
這一階段,魯的企業規模從最初不到十臺織機,擴大到后來的100多臺,而紹興,也一步步奠定了在國際紡織品貿易中重要生產基地的地位。
隨著規模快速擴張,行業內競爭日趨慘烈,利潤開始攤薄。最初的困難出現于上世紀90年代后期,“但是隨著國際市場擴大,這種苗頭很快被掩蓋,”胡克勤說,“到了2003、2004年,隨著競爭進一步加劇,國際貿易摩擦不斷,量的擴張才最終停止。”胡克勤說:“一米布利潤空間不到1塊錢,銷售環節分一份,生產廠家還剩多少?行內企業已經面臨生死存亡考驗,自然沒有什么人愿意增加投資了。”
在魯老板看來,1元錢的利潤已經相當可觀。“如今已經不是利潤厚薄的問題。”他說:“和我一樣做大路貨的中小廠家,為了維持企業運作,很多時候微虧的單子都得接!”
魯的話并無絲毫夸張。今年3月,浙江省政協九屆三次會議的一份提案稱:“目前,紹興市聚酯已經出現全行業虧損,每生產一天,企業現金流量減少500萬元。純化纖的織造企業出現100%虧損。”“紹興縣百虎”之一雄獅集團,前身是赫赫有名的紹興縣第三紡織有限公司,今年3月宣告倒閉。筆者在紹興采訪當日,正逢干了一輩子紡織的老總戴某在做破產之后的資產評估。戴總說,公司已經不具備任何新產品的開發能力,老產品則做一單虧一單。
目前,這種情況還在一定程度上延續。魯老板說:“最近我們業內經常聚會,都說是退出的時候了;也有些人把廠子搬到東北、西北去,那里的生產成本低,或許還可以再撐幾年。”
“置之死地”而創新
在大批中小企業窮途末路的時候,處于產業高端的紡織企業開始“突圍”。老牌紡織企業浙江金鵬紡織有限公司,一直生產服裝面料,如今改為生產無紡布,但此布非彼布,每噸產品的附加值高達5000元;天圣紡織集團自主研發,向國外銷售可以阻燃的差別化燈芯絨,每米價格賣到4.5美元,稱雄高端面料市場……紹興縣委書記徐紀平對筆者說:“在生死關頭,紹興大企業的自主創新能力比估計的要強,在紡織業外部和內部形成了一批新的增長點。”
最引人注目的增長點,則是“華聯三鑫石化”———筆者在采訪中聽到的頻率最高的名字。今年3月,紹興縣兩家民營紡織企業聯手國內某上市公司組建的新企業“浙江華聯三鑫石化有限公司”,僅用了24個月,就完成了一套年產60萬噸PTA裝置的設計、建設和投產。設備之先進、投資之少、建設周期之短,全球石化行業為之驚嘆。據了解,“華聯三鑫”的PTA產能明年將達到200萬噸,產值164億元,一步跨入亞洲第一、世界第二的行列。PTA———精對苯二甲酸,是紡織行業至關重要的上游原料。紹興紡織業對此的年需求量為300萬噸以上,基本靠進口。如今“華聯三鑫”的產品替代進口,據估計,光一套60萬噸裝置就可以給紹興紡織企業節約近2億元成本。
在這些企業拉動下,5月份,紹興工業利潤今年以來首次走高。徐紀平很有底氣地說:“明年,紹興將迎來新一輪發展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