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澤:千億紡織名鎮的供給側改革
經常有服裝領域的朋友問我,比鄰而居的紹興柯橋中國輕紡城和盛澤中國東方絲綢市場的區別在哪里?作為一名一直跑時裝口的記者,我有很長時間回答不出來。直到2016年秋季,中國柯橋紡織國際博覽會和江蘇(盛澤)紡織品博覽會相繼結束之后,記者有一個強烈的愿望,想在忙碌的博覽會表象下面,揭開那層神秘的面紗。
1、隔壁柯橋大打時尚牌,盛澤有什么?
從字面上看,紹興柯橋中國輕紡城和中國東方絲綢市場這兩個專業市場,一個以輕紡為主,一個以絲綢為主,輕紡的涵蓋面更廣一點。但其實盛澤中國東方絲綢市場在上世紀80年代曾經有過一次轉型,也就是從真絲綢到仿絲綢(化纖面料)的一次轉移,在那次轉移之后,盡管在品類品種及營銷模式上各有千秋,但是地域如此接近的兩個市場,總是難免會出現水乳交融的現象,比如,柯橋市場的很多貿易商戶都是在盛澤拿貨或者以盛澤的坯布為原料加工成品的。
也許柯橋早就意識到了它本身并不具有盛澤的產地優勢,所以,柯橋的求變求新總是走在前面。2016年,他們更是大手筆地意欲占領時尚高地——推出2016柯橋時尚周,他們非常清楚,面料是時尚產業鏈的前道,時尚的終端控制地位始終掌握著面料的未來。就在柯橋隆重推出時尚周的時候,盛澤在中國東方絲綢市場成立30周年之際,也推出了一個升級之舉——東方紡織城的試營業。至此,從絲綢到紡織,盛澤正式給它的化纖面料一個名正言順的席位。
一個已經走到產業鏈終端大打時尚牌,一個進一步在它的面料產地地位上精耕細作。兩個市場的差別好像已經呼之欲出,但是,有專家給記者指出其中的奧秘所在,兩個鄰居此舉高下未見:因為對于柯橋來說,時尚固然有其“高大上”之處,而盛澤的產業提升,卻是實實在在的大招,則是從坯布市場向成品面料市場跨進,而這正是產地市場的后發優勢。
2、第二次轉型,盛澤要打造成品面料一級批發市場
吳江高新區管委會副主任、盛澤鎮黨委副書記、中國東方絲綢市場管委會主任趙菊觀向記者介紹說:“現在盛澤正在實現市場的二次轉型,那就是交易面料從以白坯為主到以成品為主轉型,打造國內一流的一級成品批發市場。”
有專家分析,目前,國內這樣規模的一級批發市場為數不多,更確切地說,盛澤應該是唯一的一家千億級的一級面料批發市場。趙菊觀認為這正是中國東方絲綢市場的優勢所在:“在盛澤中國東方絲綢市場的6800家貿易商戶中,有5000多家貿易公司的背后就是盛澤的產地工廠,這是盛澤市場鮮明的特點。”
當然,目前這種產地市場遇到的問題也是十分突出的,那就是產能過剩。有數據顯示,上半年盛澤噴水織機平均開機率在75%左右。趙菊觀對此并不諱言,他說:“針對這個問題,盛澤接下來的動作就是去產能。盛澤現有13萬臺無梭織機,11萬臺噴水織機,其中有9萬臺左右低檔次的噴水織機,我們想把低檔次的織機減到7萬臺左右。同時把這7萬臺噴水織機進行技術改造,比如帶龍頭提花,窄幅變寬幅,提升裝備的水平,從而生產出優質面料,達到去產能增效益的目的。”
作為產地市場,從坯布市場向成品市場邁進,盛澤還有兩個關鍵問題要解決,一個是智能織造問題,一個是綠色環保問題。趙菊觀對于這兩個問題顯然已經成竹在胸,他說:“相對于東南亞市場,我們的人力成本相對較高,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提出盛澤紡織產業要高新化發展,都說紡織產業是勞動密集型產業,但是,如果高新化問題解決了,人工就會大大減少,甚至還可能出現黑燈工廠。這是設備方面的高新化,第二個方面的高新化是在原料方面,加大面料研發力度,從而提高產品附加值。另外,從白坯到成品面料,不可逾越的一個問題就是印染的環保問題,這個問題我們已經從制度上解決了,保證每一塊從盛澤出來的面料都是安全的。”
打造成品面料一級批發市場,盛澤在自己核心優勢上的有的放矢無疑讓人們看到了一片明朗的未來。
3、盛澤還有一張王牌,放下和拿起都是沉重
與柯橋的時尚牌相比,盛澤手里的一張王牌是柯橋無法比擬的,那就是文化牌——絲綢。如果說盛澤此次推出東方紡織城是商業牌的話,那么盛澤的文化牌已經握在手里很久了。
記者在此次江蘇(盛澤)紡織品博覽會現場看到了很多國外客商,但是,盛澤的紡織面料出口多年來卻一直處于低位。據趙菊觀介紹,中國東方絲綢市場一年大概出口規模約13億美元,對于一個千億級市場來說,這個出口數字遠遠不夠。來自墨西哥的客商Patella告訴記者,她來盛澤主要是采購真絲面料的,因為盛澤是真絲的原產地。有很多外國客商也都是帶著這個意愿來到盛澤的。因而,有專家認為,因為盛澤面料的規模大戶是化纖,而不是絲綢,所以人們對于盛澤絲綢符號的解讀,難免有些信息不對稱。甚至有專家戲言:絲綢這張牌對于盛澤來說,無論是放下還是拿起都是沉重。
熟悉中國服裝產業的人都知道,盛澤絲綢已有3000多年的歷史,和蘇州、杭州、湖州并稱為“中國四大綢都”。曾經以“日出萬綢,衣被天下”而聞名于世。目前,盛澤的絲綢印象有幾個標桿:先蠶祠的民俗文化,白龍橋“晴翻千尺浪,日送萬機聲”絲綢見證,還有華佳絲博園以及宋錦文化園博覽古今的展示。然而,我們不得不正視的是:關于絲綢,除了那些輝煌的歷史,我們還剩下什么?美國《時代周刊》就曾直言不諱地指出:“中國絲綢博物館感覺更像是一座紀念堂,里面盡是對宋紗明緞充滿懷念之情的歌頌。”當然,這不僅僅是盛澤這個絲綢古鎮面臨的問題,也是整個中國絲綢產業面臨的問題。
此次在盛澤采訪調研,記者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2014 APEC國家領導人服裝面料提供商的吳江鼎盛絲綢有限公司董事長吳建華,他最近已經成了業界名流,其公司旗下“上久楷”的有些產品成了國禮。他的活躍無疑為盛澤絲綢打了一針強心劑。
另一針強心劑來自于同期舉辦的中國東方絲綢市場冠名的首屆中國華服設計大賽。在這里我們看到了幾個在時尚領域響當當的名字: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中國服裝設計師協會原主席李當岐,中國服裝雙金頂設計師張肇達,香港時裝設計師協會主席楊棋彬,以及中國金頂設計師武學凱、王玉濤、李小燕。他們在時尚圈的影響力讓人們覺得此時他們應該出現在隔壁的柯橋時尚周才對,但這就是盛澤,舉重若輕可能是盛澤打造“中國絲綢第一鎮”當下最有效的一個手段。
在某種程度上,絲綢已經成為了中國文化的形象。盛澤擁有了一張王牌,但,一個產業自身的力量在這種強大的文化和市場面前顯得有些渺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未來的盛澤絲綢還需要更多產業整合的智慧和力量。